标题:儒林外史第三十七回讲了什么故事这回该如何理 内容: 第三十七回 祭先圣南京修礼送孝子西蜀寻亲  话说虞博士出来会了这几个人,大家见礼坐下。 迟衡山道:晚生们今日特来,泰伯祠大祭商议主祭之人,公中说,祭的是大圣人,必要个贤者主祭,方为不愧;所以特来公请老先生。 虞博士道:先生这个议论,我怎么敢当? 只是礼乐大事,自然也愿观光。 请问定在几时? 迟衡山道:四月初一日。 先一日就请老先生到来祠中斋戒一宿,以便行礼。 虞博士应诺了,拿茶与众位吃。 吃过,众人辞了出来,一齐到杜少卿河房里坐下。 迟衡山道:我们司事的人,只怕还不足。 杜少卿道:恰好敝县来了一个敝友。 便请出臧荼与众位相见。 一齐作了揖。 迟衡山道:将来大祭也要借先生的光。 臧蓼斋道:愿观盛典。 说罢,作别去了。 (不敢当者,被人称贤。 应诺了的,是礼乐大事。 这臧蓼斋,臧三爷,前文逼杜少卿花三百两补廪,还说补了廪就可以坐堂、洒签、打人,惹得杜少卿忍不住骂他:你这匪类,下流无耻极矣。 主祭刚找到贤人,司事的又多一个混账。 )  到三月二十九日,迟衡山约齐杜仪、马静、季萑、金东崖、卢华士、辛东之、蘧来旬、余夔、卢尔德、虞感祁、诸葛佑、景本蕙、郭铁笔、萧鼎、储信、伊昭、季恬逸、金寓刘、宗姬、武书、臧荼,一齐出了南门,随即庄尚志也到了。 (突然用名不用号,体现正式庄重。 然而迟衡山未称迟均,后文也时名、时号地揉杂。 虽然泰伯祭祀为本书最盛大事件,毕竟良莠不齐,终究一场闹剧。 )  众人看那泰伯祠时,几十层高坡上去,一座大门,左边是省牲之所。 大门过去,一个大天井。 又几十层高坡上去,三座门。 进去一座丹墀。 左右两廊,奉着从祀历代先贤神位。 中间是五间大殿。 殿上泰伯神位,面前供桌、香炉、烛台。 殿后又一个丹墀,五间大楼。 左右两傍,一边三间书房。 众人进了大门,见高悬着金字一匾:泰伯之祠。 从二门进东角门走,循着东廊一路走过大殿,抬头看楼上悬着金字一匾:习礼楼三个大字。 众人在东边书房内坐了一会。 迟衡山同马静、武书、蘧来旬,开了楼门,同上楼去,将乐器搬下楼来;堂上的摆在堂上,堂下的摆在堂下。 堂上安了祝版,香案傍树了麾,堂下树了庭燎,二门傍摆了盥盆、盥帨。 (集资修建的泰伯祠,在此验收过。 )  金次福、鲍廷玺,两人领了一班司球的、司琴的、司瑟的、司管的、司鼗鼓的、司祝的、司敔的、司笙的、司镛的、司萧的、司编钟的、司编磬的,和六六三十六个佾舞的孩子,进来见了众人。 迟衡山把钥、翟交与这些孩子。 下午时分,虞博士到了。 庄绍光、迟衡山、马纯上、杜少卿,迎了进来。 吃过了茶,换了公服,四位迎到省牲所去省了牲。 众人都在两边书房里斋宿。 (人员到齐备。 )  次日五鼓,把祠门大开了,众人起来,堂上、堂下、门里、门外、两廊,都点了灯烛;庭燎也点起来。 迟衡山先请主祭的博士虞老先生,亚献的征君庄老先生;请到三献的,众人推让,说道:不是迟先生,就是杜先生。 迟衡山道:我两人要做引赞。 马先生系浙江人,请马纯上先生三献。 马二先生再三不敢当。 众人扶住了马二先生,同二位老先生一处。 迟衡山、杜少卿,先引这三位老先生出去,到省牲所拱立。 迟衡山、杜少卿回来,请金东崖先生大赞;请武书先生司麾;请臧荼先生司祝;请季萑先生、辛东之先生、余夔先生司尊;请蘧来旬先生、卢尔德先生、虞感祁先生司玉;请诸葛佑先生、景本蕙先生、郭铁笔先生司帛;请萧鼎先生、储信先生、伊昭先生司稷;请季恬逸先生、金寓刘先生、宗姬先生司馔。 请完,命卢华士跟着大赞金东崖先生。 将诸位一齐请出二门外。 (工作分派完毕。 泰伯所建吴国,占有江苏、浙江和安徽部分地区。 主祭虞博士和亚献庄绍光都是江苏人,引赞的杜少卿是安徽人,马二为浙江人,故成三献必选。 金东崖任大赞,类似主持人,发号施令。 此等重要职位,如司祝用臧三爷,人选已可叹。 虽有几个贤人,毕竟乌合之众。 )  当下祭鼓发了三通,金次福、鲍廷玺两人领着一班司球的、司琴的、司瑟的、司管的、司鼗的、司柷的、司敔的、司笙的、司镛的、司萧的、司编钟的、司编磬的,和六六三十六个佾舞的孩子,都立在堂上堂下。 (预备。 )  金东崖先进来到堂上,卢华士跟着。 金东崖站定,赞道:执事者,各司其事! 这些司乐的都将乐器拿在手里。 金东崖赞:排班。 司麾的武书,引着司尊的季萑、辛东之、余夔,司玉的蘧来旬、卢尔德、虞感祁,司帛的诸葛佑,景本蕙、郭铁笔,入了位,立在丹墀东边;引司柷的臧荼上殿,立在祝版跟前;引司稷的萧鼎、储信、伊昭,司馔的季恬逸、金寓刘、宗姬,入了位,立在丹墀西边。 武书捧了麾,也立在西边众人下。 金东崖赞:奏乐。 堂上堂下,乐声俱起。 金东崖赞:迎神。 迟均、杜仪,各捧香烛,向门外躬身迎接。 金东崖赞:乐止。 堂上堂下,一齐止了。 金东崖赞:分献者,就位。 迟均、杜仪出去引庄征君、马纯上,进来立在丹墀里拜位左边。 金东崖赞:主祭者,就位。 迟均、杜仪,出去引虞博士上来立在丹墀里拜位中间。 迟均、杜仪,一左一右,立在丹墀里香案傍。 迟均赞:盥洗。 同杜仪引主祭者盥洗了上来。 迟均赞:主祭者,诣香案前。 香案上一个沈香筒,里边插着许多红旗。 杜仪抽一枝红旗在手,上有奏乐二字。 虞博士走上香案前。 迟均赞道:跪。 升香。 灌地。 拜,兴;拜,兴;拜,兴;拜,兴。 复位。 杜仪又抽出一枝旗来:乐止。 金东崖赞:奏乐神之乐。 金次福领着堂上的乐工,奏起乐来。 奏了一会,乐止。 (前奏。 )  金东崖赞:行初献礼。 卢华士在殿里抱出一个牌子来,上写初献二字。 迟均、杜仪,引着主祭的虞博士,武书持麾在迟均前走。 三人从丹墀东边走,引司尊的季萑,司玉的蘧来旬,司帛的诸葛佑,一路同走;引着主祭的从上面走。 走过西边,引司稷的萧鼎,司馔的季恬逸,引着主祭的从西边下来。 在香案前转过东边上去。 进到大殿,迟均、杜仪,立于香案左右。 季萑捧着尊,蘧来旬捧着玉,诸葛佑捧着帛,立在左边;萧鼎捧着稷,季恬逸捧着馔,立在右边。 迟均赞:就位。 跪。 虞博士跪于香案前。 迟均赞:献酒。 季萑跪着递与虞博士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玉。 蘧来旬跪着递与虞博士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帛。 诸葛佑跪着递与虞博士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稷。 萧鼎跪着递与虞博士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馔。 季恬逸跪着递与虞博士献上去。 献毕,执事者退了下来。 迟均赞:拜,兴;拜,兴;拜,兴;拜,兴。 金东崖赞:一奏至德之章,舞至德之容。 堂上乐细细奏了起来。 那三十六个孩子,手持钥、翟,齐上来舞。 乐舞已毕。 金东崖赞:阶下与祭者,皆跪。 读祝文。 臧荼跪在祝版前,将祝文读了。 金东崖赞:退班。 迟均赞:平身。 复位。 武书、迟均、杜仪、季萑、蘧来旬、诸葛佑、萧鼎、季恬逸,引着主祭的虞博士从西边一路走了下来。 虞博士复归主位,执事的都复了原位。 (初献。 )  金东崖赞:行亚献礼。 卢华士又走进殿里去抱出一个牌子来,上写亚献二字。 迟均、杜仪,引着亚献的庄征君到香案前。 迟均赞:盥洗。 同杜仪引着庄征君盥洗了回来。 武书持麾在迟均前走。 三人从丹墀东边走,引司尊的辛东之,司玉的卢尔德,司帛的景本蕙,一路同走;引着亚献的从上面走。 走过西边,引司稷的储信、司馔的金寓刘,引着亚献的又从西边下来,在香案前转过东边上去。 进到大殿,迟均、杜仪,立于香案左右。 辛东之捧着尊,卢尔德捧着玉,景本蕙捧着帛,立在左边;储信捧着稷,金寓刘捧着馔,立在右边。 迟均赞:就位。 跪。 庄征君跪于香案前。 迟均赞:献酒。 辛东之跪着递与庄征君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玉。 卢尔德跪着递与庄征君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帛。 景本蕙跪着递与庄征君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稷。 储信跪着递与庄征君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馔。 金寓刘跪着递与庄征君献上去。 各献毕,执事者退了下来。 迟均赞:拜,兴;拜,兴;拜,兴;拜,兴。 金东崖赞:二奏至德之章,舞至德之容。 堂上乐细细奏了起来。 那三十六个孩子,手持钥、翟,齐上来舞。 乐舞已毕。 金东崖赞:退班。 迟均赞:平身。 复位。 武书、迟均、杜仪、辛东之、卢尔德、景本蕙、储信、金寓刘,引着亚献的庄征君,从西边一路走了下来。 庄征君复归了亚献位,执事的都复了原位。 (亚献。 )  金东崖赞:行终献礼。 卢华士又走进殿里去抱出一个牌子,上写终献二字。 迟均、杜仪,引着终献的马二先生到香案前。 迟均赞:盥洗。 同杜仪引着马二先生盥洗了回来。 武书持麾在迟均前走。 三人从丹墀东边走,引司尊的余夔、司玉的虞感祁、司帛的郭铁笔,一路同走;引着终献的从上面走。 走过西边,引司稷的伊昭,司馔的宗姬,引着终献的又从西边下来,在香案前转过东边上去。 进到大殿,迟均、杜仪,立于香案左右。 余夔捧着尊,虞感祁捧着玉,郭铁笔捧着帛,立在左边;伊昭捧着稷,宗姬捧着馔,立在右边。 迟均赞:就位。 跪。 马二先生跪于香案前。 迟均赞:献酒。 余夔跪着递与马二先生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玉。 虞感祁跪着递与马二先生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帛。 郭铁笔跪着递与马二先生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稷。 伊昭跪着递与马二先生献上去。 迟均赞:献馔。 宗姬跪着递与马二先生献上去。 献毕,执事者退了下来。 迟均赞:拜,兴;拜,兴;拜,兴;拜,兴。 金东崖赞:三奏至德之章,舞至德之容。 堂上乐细细奏了起来。 那三十六个孩子手持钥、翟,齐上来舞。 乐舞已毕。 金东崖赞:退班。 迟均赞:平身。 复位。 武书、迟均、杜仪、余夔、虞感祁、郭铁笔、伊昭、宗姬,引着终献的马二先生从西边一路走了下来。 马二先生复归了终献位,执事的都复了原位。 (终献。 )  金东崖赞:行侑食之礼。 迟均、杜仪,又从主祭位上引虞博士从东边上来,香案前跪下。 金东崖赞:奏乐。 堂上堂下,乐声一齐大作。 乐止。 迟均赞:拜,兴;拜,兴;拜,兴;拜,兴。 平身。 金东崖赞:退班。 迟均、杜仪,引虞博士从西边走下去,复了主祭的位。 迟均、杜仪,也复了引赞的位。 金东崖赞:撤馔。 杜仪抽出一枝红旗来,上有金奏二字。 当下乐声又一齐大作起来。 迟均、杜仪,从主位上引了虞博士,奏着乐,从东边走上殿去,香案前跪下。 迟均赞:拜,兴;拜,兴;拜,兴;拜,兴。 平身。 金东崖赞:退班。 迟均、杜仪,引虞博士从西边走下去,复了主祭的位。 迟均、杜仪,也复了引赞的位。 杜仪又抽出一枝红旗来:止乐。 金东崖赞:饮福受胙。 迟均、杜仪,引主祭的虞博士,亚献的庄征君,终献的马二先生,都跪在香案前,饮了福酒,受了胙肉。 金东崖赞:退班。 三人退下去了。 金东崖赞:焚帛。 司帛的诸葛佑、景本蕙、郭铁笔,一齐焚了帛。 金东崖赞:礼毕。 众人撤去了祭器,乐器,换去了公服,齐往后面楼下来。 金次福、鲍廷玺,带着堂上堂下的乐工和佾舞的三十六个孩子,都到后面两边书房里来。 (收场。 )  这一回大祭,主祭的虞博士,亚献的庄征君,终献的马二先生,共三位。 大赞的金东崖,司祝的臧荼;卢华士共三位。 引赞的迟均、杜仪,共二位。 司麾的武书一位。 司尊的季萑、辛东之、余夔,共三位。 司玉的蘧来旬、卢尔德、虞感祁,共三位。 司帛的诸葛佑、景本蕙、郭铁笔,共三位。 司稷的萧鼎、储信、伊昭,共三位。 司馔的季恬逸、金寓刘、宗姬,共三位。 金次福、鲍廷玺,二人领着司球的一人,司琴的一人,司瑟的一人,司管的一人,司鼗鼓的一人,司柷的一人,司敔的一人,司笙的一人,司镛的一人,司萧的一人,司编钟的、司编磬的二人;和佾舞的孩子,共是三十六人。 ──通共七十六人。 (总结。 )  当下厨役开剥了一条牛、四副羊,和祭品的肴馔菜蔬都整治起来,共备了十六席:楼底下摆了八席,二十四位同坐;两边书房摆了八席,款待众人。 吃了半日的酒,虞博士上轿先进城去。 这里众位,也有坐轿的,也有走的;见两边百姓,扶老携幼,挨挤着来看,欢声雷动。 马二先生笑问:你们这是为甚么事? 众人都道:我们生长在南京,也有活了七八十岁的,从不曾看见这样的礼体,听见这样的吹打! 老年人都说这位主祭的老爷是一位神圣临凡,所以都争着出来看。 众人都欢喜,一齐进城去了。 (享用。 百姓围观,并不以为因此教化,看吹打热闹,看主祭何方神圣,图个稀奇欢喜。 难怪活了七八十岁的,从不曾看见这样的礼体,听见这样的吹打,这礼体,这吹打,都是三个人喝酒想出来的折腾。 无传承、无宣教,突发奇想,热闹一场罢了。 )  又过了几日,季萑、萧鼎、辛东之、金寓刘来辞了虞博士,回扬州去了。 马纯上同蘧駪夫到河房里来辞杜少卿,要回浙江。 二人走进河房,见杜少卿、臧荼又和一个人坐在那里。 蘧駪夫一见,就吓了一跳,心里想道:这人便是在我娄表叔家弄假人头的张铁臂! 他如何也在此? 彼此作了揖。 张铁臂见蘧駪夫,也不好意思,脸上出神。 吃了茶,说了一会辞别的话,马纯上、蘧駪夫辞了出来。 杜少卿送出大门。 蘧駪夫问道:这姓张的,世兄因如何和他相与? 杜少卿道:他叫做张俊民,他在敝县天长住。 蘧駪夫笑着把他本来叫做张铁臂,在浙江做的这些事,略说了几句,说道:这人是相与不得的,少卿须要留神。 杜少卿道:我知道了。 两人别过自去。 杜少卿回河房来问张俊民道:俊老,你当初曾叫做张铁臂么? 张铁臂红了脸,道:是小时有这个名字。 别的事含糊说不出来。 杜少卿也不再问了。 张铁臂见人看破了相,也存身不住,过几日,拉着臧蓼斋回天长去了。 (蘧公孙见杜少卿三人,一个恶棍,一个骗子,悄悄告诉杜少卿,杜少卿却坦白质问。 游医张俊民,骗杜少卿钱财,医死娄太爷;武侠张铁臂,连吓带骗了娄二公子,原为同一人。 游医加武侠加骗子的张某某,与臧蓼斋同去,一丘之貉也。 两人或正欲下套,亏得蘧公孙指点,杜少卿幸免一劫。 祭祀大圣人典礼刚过,即揭露此丑,礼乐下的鱼龙混杂可想。 )  萧金铉三个人欠了店帐和酒饭钱,不得回去,来寻杜少卿耽带。 杜少卿替他三人赔了几两银子,三人也各回家去了。 宗先生要回湖广去,拿行乐来求杜少卿题。 杜少卿当面题罢,送别了去。 (要惯了的,不会白来一趟,杜少卿打肿脸充胖子,可悲可怜。 虞博士酒席间提前退场,看穿这场面,不足挂碍。 )  恰好遇着武书走了来。 杜少卿道:正字兄,许久不见。 这些时在那里? 武书道:前日监里六堂合考,小弟又是一等第一。 杜少卿道:这也有趣的紧。 武书道:倒不说有趣,内中弄出一件奇事来。 杜少卿道:甚么奇事? 武书道:这一回朝廷奉旨要甄别在监读书的人,所以六堂合考。 那日上头吩咐下来,解怀脱脚,认真搜检,就和乡试场一样。 考的是两篇《四书》,一篇。 有个习《春秋》的朋友竟带了一篇刻的进去。 他带了也罢,上去告出恭,就把这夹在卷子里,送上堂去。 天幸遇着虞老师值场。 大人里面也有人同虞老师巡视。 虞老师揭卷子,看见这文章,忙拿了藏在靴桶里。 巡视的人问是甚么东西。 虞老师说:不相干。 等那人出恭回来,悄悄递与他:你拿去写。 但是你方才上堂不该夹在卷子里拿上来。 幸得是我看见,若是别人看见,怎了? 那人吓了个臭死。 发案考在二等,走来谢虞老师。 虞老师推不认得,说:并没有这句话。 你想是昨日错认了,并不是我。 那日小弟恰好在那里谢考,亲眼看见。 那人去了,我问虞老师:这事老师怎的不肯认? 难道他还是不该来谢的? 虞老师道:读书人全要养其廉耻。 他没奈何来谢我,我若再认这话,他就无容身之地了。 小弟却认不的这位朋友,彼时问他姓名,虞老师也不肯说。 先生,你说这一件奇事可是难得? 杜少卿道:这也是老人家常有的事。 武书道:还有一件事,更可笑的紧! 他家世兄赔嫁来的一个丫头,他就配了姓严的管家了。 那奴才看见衙门清淡,没有钱寻,前日就辞了要去。 虞老师从前并不曾要他一个钱,白白把丫头配了他,他而今要领丫头出去,要是别人,就要问他要丫头身价,不知要多少。 虞老师听了这话,说道:你两口子出去也好;只是出去,房钱、饭钱都没有。 又给了他十两银子。 打发出去,随即把他荐在一个知县衙门里做长随。 你说好笑不好笑? 杜少卿道:这些做奴才的有甚么良心! 但老人家两次赏他银子并不是有心要人说好,所以难得。 当下留武书吃饭。 (前文两俗在虞博士处贬杜少卿,这回武书在杜少卿处贬虞博士。 小人总归小人,君子依旧君子。 成全丫鬟和严管家,前文提过。 虞博士处理考生作弊,与前文为者辩白类似,虽然为保全书生脸面,纵容为恶却并不足取。 养其廉耻,做得到吗? 一部《儒林》,何人廉耻是养了出来的? )  武书辞了出去,才走到利涉桥,遇见一个人,头戴方巾,身穿旧布直裰,腰系丝绦,脚下芒鞋,身上掮着行李,花白胡须,憔悴枯槁。 那人丢下行李,向武书作揖。 武书惊道:郭先生,自江宁镇一别,又是三年,一向在那里奔走? 那人道:一言难尽! 武书道:请在茶馆里坐。 当下两人到茶馆里坐下。 那人道:我一向因寻父亲,走遍天下。 从前有人说是在江南,所以我到江南。 这番是三次了。 而今听见人说不在江南,已到四川山里削发为僧去了。 我如今就要到四川去。 武书道:可怜! 可怜! 但先生此去万里程途,非同容易。 我想西安府里有一个知县,姓尤,是我们国子监虞老先生的同年。 如今托虞老师写一封书子去,是先生顺路,倘若盘缠缺少,也可以帮助些须。 那人道:野之人,我那里去见那国子监的官府? 武书道:不妨。 这里过去几步就是杜少卿家,先生同我到少卿家坐着,我去讨这一封书。 那人道:杜少卿? 可是那天长不应征辟的豪杰么? 武书道:正是。 那人道:这人我到要会他。 便会了茶钱,同出了茶馆,一齐来到杜少卿家。 杜少卿出来相见作揖,问:这位先生尊姓? 武书道:这位先生姓郭,名力,字铁山。 二十年走遍天下,寻访父亲,有名的郭孝子。 杜少卿听了这话,从新见礼,奉郭孝子上坐,便问:太老先生如何数十年不知消息? 郭孝子不好说。 武书附耳低言,说:曾在江西做官,降过宁王,所以逃窜在外。 杜少卿听罢骇然。 因见这般举动,心里敬他,说罢留下行李:先生权在我家住一宿,明日再行。 郭孝子道:少卿先生豪杰,天下共闻,我也不做客套,竟住一宵罢。 杜少卿进去和娘子说,替郭孝子浆洗衣服,治办酒肴款待他。 出来陪着郭孝子。 武书说起要问虞博士要书子的话来。 杜少卿道:这个容易。 郭先生在我这里坐着,我和正字去要书子去。 只因这一番,有分教:用劳用力,不辞虎窟之中;远水远山,又入蚕丛之境。 毕竟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 (郭孝子,王惠之子,要千里寻父。 王惠为朝廷通缉犯,其子不避死而就孝,难怪杜少卿骇然。 握虞博士给尤知县的书信,便生下文。 ) 发布时间:2025-06-25 09:10:28 来源:好客运势网 链接:https://www.sushituan.cn/10296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