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母神扔去万妖谷，替姐姐顶罪前。
姐姐穿着万妖谷王子皮毛做成的狐裘，幸灾乐祸的来找我炫耀。
“这狐狸毛就是保暖，妹妹此番去万妖谷，记得把妖王的皮毛也剥下来，再给我做双靴子……”
可我回不来了。
我被万妖谷妖王活剐时。
母神正学凡人的模样，给姐姐炖了一锅补汤，却还是差点味道。
“若是有那个孽种的仙髓入药，酒儿的修为定能大幅提升。”
她派人紧急去万妖谷传唤我回来。
却还不知，我早就被妖兽吸干仙髓，食肉寝皮了。
1
“白凤宁，虽然祸是你姐姐闯的，但你灵力比她强太多，就由你替她去万妖谷受罚吧。”
母神一脸慈爱的牵着姐姐的手。
再看向我时，却冷了脸。
母神是掌管昆仑神山的女君，膝下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女儿。
就连山脚下的蛤蟆精都知道，母神尤其偏爱姐姐。
不喜欢我。
只因我父神过早战死，留下她和我们孤儿寡母。
而姐姐却是早年她和凡人所生，又和凡人的脸十分相像。
无论白凤酒犯了什么大错，母神呵斥一句都不曾有，只是温柔的说，
“下次注意就好了。”
可我哪怕没有做错任何事，仍旧会被指责和挨打，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。
譬如这次。
姐姐贪玩闯了祸，下山误闯进万妖谷，看上了万妖谷王子的皮毛。
当场将人活剥做成了狐裘。
万妖谷妖王发现爱子的尸骨，一路带着妖兽杀进昆仑神山，要求母神给个说法。
母神最是在意名声，也最厌恶和妖族扯上关系。
她心疼姐姐，便将我推出去顶锅。
我张了张口，喉咙间传来剧烈的疼痛，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“不”字。
我惊慌看向姐姐，她嘴角擒着一抹得意的笑，是她给我施了法，让我无法拒绝！
母神满意的笑了，“既然白凤宁答应了，就将她交给万妖谷吧。”
我被妖王带走时，母神还不忘了千里传讯给我。
“受完刑别磨蹭，记得早点回来！”
可是她不知道。
我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。
2
白凤酒闯下滔天大祸。
她亲手剥皮的那个王子，是万妖谷妖王最疼爱的小儿子，也是他选定的妖族继承人。
我刚被带入万妖谷，就被他们捆住手脚，活活剔除了仙骨，抽走所有灵力。
我哀求他们饶我一命，并且保证将来必定不会来寻仇。
可他们一脸恶笑着靠近，狠狠捏住我的下巴。
“没想到这个小神女的姿色还不错，哥几个睡惯了妖族女子，还没尝过神女是什么滋味！”
他们轮番将我奸污。
三天三夜后，才将遍体鳞伤的我，带去给妖王受刑。
妖王按着我的头，强迫我跪在妖族王子的尸骨前不住的磕头。
他说什么我都照做，只希望能放我一命。
可是没有。
妖王用他的明夜刀将我一片片活剐时，我凄厉的惨叫在整个万妖谷回荡。
我给母神传了音讯，求她来救我。
可彼时，她正学着人间母亲那般，给姐姐煲汤。
我传的音讯，被她毫不犹豫阻拦掉了。
“这汤必须要用心去炖，不能分心，才能炖出最好的味道，帮助你提升修为。”
白凤酒乖巧的扑倒她怀里，母神一脸慈爱的说，
“凤酒，你的仙根本来就差一些，不过没关系，有母神在，一定不会让白凤宁那丫头把你比了去！”
我被活剐了三千九百二十一片。
最后妖王累了，叫人把我扔下万妖谷魔窟。
“吩咐那群妖兽，吸干她的仙髓，啃食她的血肉，最后把她的皮也扒下来，做成垫子，这才足以解本王心头之恨！”
3
母神给姐姐炖的那锅大补汤，足足炖了九天九夜。
里面加入了昆仑神山千年盛开一次的雪莲，给王母要来的琼浆玉露，以及太上老君那里的灵丹。
“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！”
“凤酒，只要喝下这一锅补汤，你就和其他神女没区别了！”
白凤酒是母神和凡人邂逅所生。
她爱极了那个凡人，明知生下的孩子可能会先天不足，是个半人半仙，却依旧无怨无悔。
近百年来。
母神为了集齐这些补药，费了很大的功夫。
只因为我嘴馋偷偷闻了一下琼浆玉露的味道，便被母神罚跪在神山外十天十夜。
“这些都是给你姐姐准备的，哪里是你这个孽种能吃的，碰都不要碰！”
我只是苦笑。
可是母神，你怎么忘了。
我才是你和父神所生的最纯正血脉。
这昆仑神山的女君之位，还是父神为了让你好好照顾我，才传给你的。
母神小心翼翼尝了一口补汤，拧着眉感叹。
“还差点味道，若是有白凤宁那个孽种的仙髓入药，凤酒你的修为定能大为提升。”
她忽然想起我还没回来，眉头拧得更紧了。
“那个孽障还没回来？”
“都去那么久了，她是死那里了吗？我看她分明是不想拿出仙髓，和她父神一样是个自私自利的孬种！”
我的魂魄飘在一旁，无奈苦笑。
从前只要姐姐需要，哪怕身负重伤，我也二话不说，取出自己的仙髓给姐姐提升修为。
只要她要，我从未说过一个不字。
可如今，我已经死了。
母神不仅从未担心过我的安全，反而用最难听的话骂我。
可是母神，我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？
母神越想越气，直接派人去万妖谷一趟，要将我紧急传唤回来。
没过多久，仙使灰溜溜的回来了。
说他进不去万妖谷。
母神便冷笑一声，“本君亲自去。”
4
母神不过是到万妖谷转了一圈，很快又回来了。
她怒气冲冲的闯进我的寝宫。
“还不赶紧滚出来？”
“捉迷藏好玩吗？”
母神一脚将我寝宫的门踹烂，也不顾男女大防，直接让守山的将士冲进来搜查寻我。
就在刚刚，万妖谷妖王因为对母神存有三分忌惮，不愿撕破脸。
便撒谎说早已放我回去了。
母神想都没想，就信了。
笃定是我故意藏起来。
“白凤宁，本君劝你还是自己滚出来，要是一会找到你，又是一顿重罚。”
可是无人应答。
母神深吸一口气，开始不耐烦了。
她冷笑着下令，让守山将士把我寝宫里所有人都给抓来。
最后只抓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小蝴蝶仙子，蓝衣。
母神皱起眉头，“怎么就你一个，其他人呢？”
母神或许忘了。
我寝宫里的那些仙侍，在上个月姐姐重病的时候，全都调去她寝宫了。
我的寝宫早已空空如也。
但母神也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些。
她很快又问蓝衣，“白凤宁呢？让她赶紧滚出来！若是耽误了凤酒的修为提升，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！”
蓝衣身体蜷缩着往后退，满脸惊恐。
“死了……小帝姬她死了……”
母神眉头拧成一团，冷着脸咒骂。
“放肆！”
“在本君面前，你这个疯子胡言乱语什么？本君去问过万妖谷妖王，他说白凤宁早就被放回来了！”
“她不就是自私自利，不想给酒儿取仙髓吗？有胆子来本君面前说，躲起来算什么意思！”
母神不耐烦的坐下来，对着虚空念念有词。
“白凤宁，本君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，若是你再不出来，这只小蝴蝶就要被你连累遭殃了！”
母神目光落到一个玲珑精致的小灯笼上。
“什么破玩意儿！”
她越看越不顺眼。
抬手一掌击破。
“不要！”
我心疼的扑上去，可是灵体却直接穿了过去。
不，准确的说，是我的那一抹执念和灵识。
我眼睁睁的看着母神把灯笼弄坏。
她或许已经忘了，这是我小时候，她亲手给我做的一盏灯笼。
这几百年，我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，视若珍宝。
自从母神把白凤酒从凡间接来。
昆仑神山上一有什么好东西，好宝贝，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姐姐的寝宫。
而我什么都没有。
唯独这一个小灯笼，陪伴我这么多年。
在我死后不久，居然被母神亲手弄坏了。
5
“母神～”
白凤酒穿着华美的狐裘跑过来，小脸上满是可怜，扑到母神怀里撒起娇来。
“若是妹妹不愿意取仙髓给我，母神便不要强迫她了……”
“妹妹身份尊贵，她就算瞧不起我也是应该的，母神不必为了我伤害你们的母女情分……”
这话让母神更加心疼怜悯，语气都软了下来。
“你这孩子就是心善！”
“白凤宁若是有三分像你，我也不必这样头疼，她跟她那个犟种爹一样，都是无情无义的种！”
“酒儿你放心，无论如何母神都会帮你拿到她的仙髓，帮助你三日之内提升修为。”
母神冷冷转头看向蓝衣。
蓝衣的目光却死死盯着白凤酒身上的那件狐裘，满脸惊恐，顿时尖叫起来。
“不要！不要伤害我们小帝姬！！”
“别啃她的肉……你们来吃了我吧，放过小帝姬，求求你们……”
蓝衣又哭又叫，似乎是惊吓过度。
“求求你们别剥她的皮……她从来没做过坏事，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帝姬！”
母神和白凤酒均是一愣，而后皱了眉头。
“母神，这丫头是疯了吧？”
母神摇头又冷笑。
“白凤宁最是诡计多端，说不定这丫头故意配合她演戏，假装的。”
母神让人捆了蓝衣，扔去了父神羽化之地。
那里有我亲手为父神建的陵墓。
神仙羽化而死，不会像凡人那样，还会留下什么痕迹，魂魄很快会消散。
而我之所以能死后飘回来，所依仗的也不过是惨死之后残留的一抹执念。
母神站在父神的陵墓前，傲然环顾四周。
“白凤宁，我知道你在。”
“你若是继续躲藏着不肯出来，本君便在你父神的陵墓前，亲手剖了这只死蝴蝶的内丹！”
“你记住，她会是因你而死！”
我苦涩的看着这一幕，想上去阻止，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。
母神足够了解我。
她知道我受伤，受委屈的时候，都会来这里看望父神，跟父神聊聊天。
所以她永远有办法拿捏和威胁我。
可是我已经死了。
不管她说什么，做什么，这都无法改变。
6
母神甚至还威胁我，若是我再不出来，连带着父神的陵墓也一块给毁了。
就在她准备动手时。
蓝衣颤抖的声音传来：
“小帝姬她……真的已经死了！”
“她在万妖谷被那群妖兽活活啃食，吸干了她的仙髓，啃食净了血肉，就连皮都被剥下来做成了垫子……”
蓝衣满眼都是泪，颤抖着手指向白凤酒。
“这一切，都是她害的！”
母神刚要发怒，目光却落到蓝衣的手上，顿时愣住。
蓝衣的那只手，鲜血淋漓，三根手指头似乎被什么咬掉了，残缺不全。
只剩下最后两根。
母神皱眉，“就算是配合那个孽种演戏，也不必如此自伤吧，你倒是忠心。”
蓝衣苦笑一声，摇摇头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视若珍宝的东西。
她缓缓上前，递给母神。
“女君，这是什么东西，您应该一摸便知吧？”
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那是我的半颗内丹。
在我被万妖谷的妖兽抓走时，只有蓝衣化身成蝴蝶，跟在我身后。
她亲眼看着我被那群妖兽食肉寝皮。
在我被扔进魔窟时。
她拼了命的救我。
她平时是那么怕疼的小姑娘，可是自己的手都被咬掉一半，却愣是从那群妖兽口中，抢回了我的半颗内丹。
一路跌跌撞撞的飞回昆仑神山。
母神只是不屑的瞥了一眼，便收回目光冷笑。
“这又是什么东西，为了让本君心软，那个孽障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是吧？”
“从哪里变出一个残破的内丹，以为就能让本君……”
母神冷笑着拂袖，要将内丹打翻。
可是内丹上残存的最后一抹灵力。
随着母神的动作，不断外溢。
在散发出最后一抹微弱的光时，母神下意识把白凤酒护在身后。
“酒儿小心！”
可是并不会伤到任何人。
这颗残破的内丹，记录了我惨死时的那一幕场景。
随着那道光闪过，半空中浮现出一幕幕景象。
母神清晰的看到了万妖谷中，我被折磨致死的血腥画面，她愣住了。
脸色也变得煞白。
7
可是没一会儿，她又反应过来，扬手扇了蓝衣一巴掌。
“你这个贱人！”
“这是什么东西，也敢在本君和大帝姬面前拿出来！白凤宁出息了，居然会变幻出这么真实的幻象来骗本君！”
“本君还真是小瞧你了！”
她抬手要把那个内丹捏碎。
蓝衣拼了命的去护住。
“女君！你若是毁了这半刻内丹，小帝姬就再也回不来了！”
她的声音撕心裂肺，却无法阻止母神的怒气。
“本君不只要捏碎，还要亲手毁了这片陵墓，让白凤宁看看，跟本君作对是什么代价！”
母神毫不犹豫的捏碎了内丹。
也就是在那一刻。
熟悉的感觉涌入了她全身。
那颗内丹碎成了齑粉。
与此同时，母神也微微红了眼。
“这……这种感觉怎么如此熟悉？是白凤宁的气息！这居然是真的内丹！”
母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陵墓前只剩下蓝衣绝望的哭泣声。
“小帝姬，你怎么这样可怜！奴婢这就下去陪你！”
蓝衣说着便要自毁灵力。
却被母神扬手拦住了。
母神跌跌撞撞的朝着她走过来，头上的发冠都乱了，满目猩红。
“你说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那半颗内丹……到底是哪来的？”
蓝衣早已存了死志，如今对母神也没了惧怕，只剩下绝望至极。
“女君，你自诩昆仑神山的女君，神通广大，无所不知。”
“可你为何就不知道，小帝姬早在好几天前，就惨死在了万妖谷呢？”
“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，却被你推出去给那个女人顶罪！”
“你以为那群妖魔会放过她吗？小帝姬就是被你活活害死的，你不配做她的母神！”
母神脸色彻底苍白，她拼命摇头。
“不，这不可能！”
“万妖谷区区小妖，怎么敢冒犯神明？他们不过是要个说法……”
蓝衣嘲讽冷笑，“你以为那个女人犯下的是什么错？她杀了万妖谷王子，生剥了人家的皮！”
“如果是你的话，你会放过杀你孩子的凶手吗？”
母神有些站不稳了。
一下子瘫倒在地上。